在艾斯·克蒂斯的《星尘协奏曲》悠扬的曲调中,我渐渐苏醒,睁开眼,清晨的阳光透过暗黄色的窗帘轻柔的撒到我的脸庞。
“又是周五”我喃喃自语道,“这是在这的第几个周五了呢?”
我打开窗,冰冷的风卷着绵绵细雨向我袭来,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望着窗外如林般耸立的暗灰色高楼群,我点燃了一根烟,此时灰蒙的天空传来压抑的女声。
“欢迎醒来,今天是你刑期的第23117天,请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行。”
“呵,罪行,我究竟有什么罪行可言?!”我撑着床沿,对着窗外大声的吼道。
是的,我正在服刑,而这里,正是‘永劫之狱’,是一个只有我一个人,重复着度过同样一天的诡异地方。在这里除了我的记忆和意识,其他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在同一天内重复着的。
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,轻咳了一声。
“3,2,1”随着我的倒数,一只深褐色的小虫飞上了我的窗台,若不仔细定睛,甚至看不到他的存在。但我心里很清楚,它何时会落在何地,因为这已经是我第23117次见到他了。
“嗨,小伙计,你认得我吗?”小虫停留的片刻,便倏的飞走了。“唔,看来是不认识了”
我披上唯一一件可以称的上是衣服的东西,打算出去走走。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,阳光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曲折。我不明白,为什么我是在一幢楼里,这么多房间空无一人,如果只是服刑,弄间单独屋子作为牢房岂不是更节约成本?这些楼究竟是为什么而建造的?这个空间是在地球上吗?想着这些毫无头绪的问题,我走出了大楼的正门。环顾四周,每隔五百米左右,就有一幢这样的大楼,外表看来,几乎是一摸一样的,所有的大楼正门都有厚重的玻璃门,而只有我所在的这一幢的门会感应我而打开。
我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,说是街道,其实只是大楼间的平地,因为这里既没有街边的人行道和植物,也没有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。
“没有人的街道便不能称之为街道了吧”我呼吸着这里如淤泥般厚重浑浊的空气,一边用心的捕捉着四周是否有什么异样的声音或人影,结果,当然是一无所获。难道这服刑只是为了让我抓狂吗,这样的惩罚究竟有什么意义?
突然,我的眼角似乎捕捉到一团黑影一闪而过,消失在一幢楼的拐角。我又惊又喜,揉了揉眼睛,眼前自然只是灰蒙的空气。我赶紧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,可是拐角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,我看错了吗,是不是在这太久了产生了幻觉。
但是接下来的一件事证明并不是我眼花了,我惊讶发现此处身边的空气正在渐渐变得清澈,清澈到我能看清身边墙上的字,是的,墙上有字,或者说,是某种符号,灰白的墙体上用黑色的不知道什么物质写着如同符文般的记号,这黑色仿佛是侵蚀了墙体一样,有悠悠的蓝色光芒似乎从这黑色的符文的缝隙中透出来。以前我绝对没见过这些,我确定,我似乎有些兴奋起来了,扶着墙的右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。
我开始仔细的寻找其其他的线索——脸几乎贴到了墙壁检查者每一寸缝隙,就这样过了好久,遗憾的是,我再没有能找到其他的线索了。于是我回到原处,看着那些符号,把他们的形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。
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,那压抑的声音再度从灰蒙的天空中传来,
“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肉体之痛,请尽快回到房间,等待黑夜降临”
尽管这里每一处几乎都是在不断的重复,但是我记住了来时的路,如同洒下面包屑的孩子一般,在心里默念着“右前前左右左……”我只需要吧来时的方向颠倒一下,就能回到我的大楼,我一到 那厚重的玻璃门口,门便缓缓的打开了,我赶紧进去回到了8楼最左边的房间,那是属于我的房间,因为只有那里的门会为我打开。
当我回到屋里的时候,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应该是已经是“晚上”了,在这没有任何可以计时的东西的地方,我也只能凭此判断一天的时间了,“如果有个手机就好了,哎”不过这里有信号吗,没有信号的手机似乎也没有什么用,谁知道那时间是否准确呢。我关上了床拉上了窗帘,外面渐渐泛起了红光……是的,这里的晚上会变成火海,也就是那声音所谓的“肉体之痛”,但他并没有说“死亡”二字,所以即使我被烧成灰烬,第二天也能在这里继续醒来吧,我躺在这样想着,看着大火的倒影在天花板上跳跃着。如铅般的睡意忽然向我袭来,
“等等,我还不想……睡……,我……”
耳边又响起了艾斯·克蒂斯的《星尘协奏曲》,我睁开眼,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,披上衣服就快步走了出去,今天注定是很不一样的一天。
“欢迎醒来,今天是你刑期的第23118天,请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行。”楼梯内传来了朦胧的播报声音。
“好吧好吧,反思反思,哈哈哈”
我大笑着跑下了楼梯,大厅的玻璃门却没有如约的打开,
“靠!”
我使劲踹了玻璃门一脚,又锤了几下,门纹丝不动,我的脚却隐隐作痛,
“这点自由也没有了吗?!”我趴在玻璃门上,对着窗外浑浊的天空喊道,语音落罢,门震动了一下,缓缓地打开了,难道这门不是自动的?我抛下脑中的疑问,冲了出去。
“前前右左右左前前右”我默念着昨天的去路,赶到了那堵墙。
“还好还在”我凑近了端详着这混黑的符号,这究竟是谁留下的?是留给我的吗?究竟是想表达什么?我怀揣着疑问,凝视着这字符中透出的悠悠蓝光,透过表面的黑色,在里面,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其他光芒也在微微的闪烁着。这究竟是什么,伴随着我脑中的疑问,我缓缓的用手指靠近这些符文,是的,我还一直没有去触碰过它们。
当指尖接触到这些黑色的时候,相比灰白的墙体,他们显得更加冰冷,体温就好像从我的指尖被这些浑浊的黑色渐渐吸走了一样,我身体猛的一颤,赶紧把手缩了回来。细细看了一眼手指,却又没什么异常,只是感觉,有一点冷,而这种冷,却似乎又是从指尖的骨头中向外散发着一样。
太诡异了,我心里想着,无数的疑问在心头激烈的碰撞着。
在曾经的两万多天里,我一直是过着一样的日子,每天看着窗台深褐色的小虫,随后出门走走,最后伴着火光突然入睡,之后再度醒来。昨天的黑影,这些符号,这一切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。因为此时此刻,我可以明确的感受到,这些黑色的散发着异样光芒的符号,一直在从这个世界汲取着什么,附近的空气变得越发的清澈且稀薄,而且相对于其他地方,这里明显更加的寒冷。
此时此刻,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从来没想过却又明显更应该去思考的问题,那就是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?天啊,在曾经的两万多天里,我竟然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。我使劲的想回想起来到这里之前所有发生的事,却一点也想不起来,我的记忆就好像在某处遇到了断层,我站在悬崖边,身后就是这个世界,可是望向记忆的深处,却只是一片黑暗,那悬崖之下什么都看不见。
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,我的脑袋就好像要炸开了一样,我究竟有什么罪行可言,又为什么在这里服刑,这些我本该考虑的问题,却一直都没有去思考过。这是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,一定是有什么,在一直控制着,或者说是抑制着我的想法,让我没有去思考这些。而触碰这些符文的时候,这些我脑内的枷锁似乎突然被解开,我开始去思考这些我早该思考却一直没有去尝试思考过的问题。
而正在我竭力在记忆的泥潭里拼命挖掘,想找出一个所以然的时候,我的眼角却瞥见我的指尖正在慢慢变黑,与其说是变黑,不如说,正在渐渐被黑色所吞噬。
我急忙在墙上使劲的用指尖刮擦,妄图甩掉这些黑色的东西,可是不仅没有什么用,连墙面上,被我刮擦到的地方,也渐渐有黑色涌现出来,先是浅浅的痕迹,然后渐渐的变深变黑。与此同时,我指尖的黑色蔓延速度却没有这么快,在侵蚀了半个手指后,似乎停止了下来,我既感觉不到疼痛,也没有之前的冰冷感,可以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。突然手指似乎有被什么东西触碰到的感觉,温温的,说不清是什么,我诧异的看着手指,明明黑漆漆的手指四周除了逐渐变得清晰的空气,什么都没有啊。
霎那间,我觉得那指尖的温暖的触感似乎颤抖了一下。我突然意识到了,那是另一个指尖,一个比我温暖的多的指尖,这黑色的究竟是什么,一个不同寻常的念头闯入我的脑袋,“奇亚萨尔符文!”我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从我口中被说出来的,这究竟意味着什么?似乎是我泥泞的记忆堆中,一直埋藏着的某些知识,在不断的突破着某种界限,想要告诉我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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